(圖片來源:網路)
即便安東尼如此憤怒，蘋果樹並沒有被砍倒，
反而是安東尼因為長途跋涉而病倒了，這種心病還有什麼藥能救他呢?
有的，確實有這麼一帖充藥，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藥，
直接打入他衰弱的身軀，是一種在那萎縮的靈魂裡翻騰的藥，
他的父親已不再是富商，這股突如其來的不幸，
使安東尼的父親被擊垮，沉重的壓力幾乎摧毀整個家，
安東尼不能繼續沉淪在愛情的悲痛裡，沒有時間繼續怨恨莫莉，
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必須要處理，他必須安頓這個家，
照顧這個家，撐起這個家，在紛擾的社會洪流中，靠自己掙得很多錢!
安東尼來到不萊梅，他的生活越來越難熬，他的心漸漸變冷變硬，
充滿熱情的心是屬於遙不可及的過往，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，
不過，這個世界上的人，與他們在孩提時代的心情，與所想的事物，
大概也就是這麼不一樣吧。
詩人歌唱的詩篇，對他來說不過就是鈴鐺的小小響聲罷了，
又或是一陣不起眼的饒舌罷了，是阿，大多時候他都是這麼想的，
但少數的時候，那些詩歌總能喚起他心中小小的歌唱，
讓他的思想虔誠起來，像這樣的時候，他總是會說:
「一切都是最適當的選擇，上帝沒有讓莫莉眷戀我，這是件好事，
在富裕離我而去前，在她心中的印象是最好的，
否則她終究還是會離我而去，這是上帝給我的仁慈，
這是最妥善的安排!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快!
還好沒讓她陪著我飽受摧殘，而我卻如此刻薄地對待她。」
又過了幾年，安東尼的父親忽然病逝，
原本的大房子現在住著不認識的人，不過安東尼每晚都想著再見到它，
那是他回憶中的家，他的主人派他出差時，他就有機會經過那裡，
古老的瓦爾特堡還是好好地站在那兒，靜靜地散發灰色光芒，
他真想到古堡大門前大喊:「維納斯夫人維納斯夫人，
快把大門打開，讓我在故土沉眠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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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這個想法是有罪的，因為他在胸前會畫個十字架，
小鳥在灌木叢裡唱歌，是一手古老的短歌: 荒原椴樹下~~~~
延伸到樹林深處，在靜靜的山谷中，
坦塔拉一特萊，那是夜鶯的聲音!
他留著眼淚，這是再跟許許多多的往事道別，
房子依舊在那兒，花園稍微有小小的改變，
多了一條石子小道穿過舊花園，那棵蘋果樹也還在，
現在已經是棵大樹，但現在被籬笆隔城外圍的路樹，
太陽還是像從前那樣曬著它，露水依舊細心地滋潤它，
滿滿的蘋果都把樹枝壓彎到地上，安東尼看著它說:
「現在很茂盛呢，是的，會更茂盛的!」
有一根大枝幹被折斷，是好多雙討人厭的手作的，
因為這兒離到路太近，路人總愛亂摘花，亂偷果實，
甚至還弄斷樹枝，卻連一聲答謝都沒有說，
我們其實可以討論一下這顆蘋果樹，它就和人一樣，
當年還在手心的種子，誰能想像變成天這樣，得不到一點保護，
就像隨處可見的野草，被丟棄和遺忘在路邊，任人摧殘。
這原本是多麼好的開始，就是這樣的收場，
儘管它沒有因路人的摘折而枯萎，果實卻一年比一年少，
是阿，這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，這段感情就這樣結束了!
安東尼在那棵樹下想著些什麼，在孤獨的小屋街裡想著些什麼，
在木房裡也想著，在異鄉想著，
這是他在哥本哈根的小屋街，每天每夜想著的事，
是他的富有不萊梅大商人派他來時，開給他的條件 - 不可以結婚，
想到這裡，安東尼大笑:「哈哈哈，結婚，哈哈哈!」
他的笑聲很大，但所有胡椒漢子的笑聲也差不多都是如此，
大家都明白，這個笑容的兩旁，是早已乾枯的淚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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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冬天來得很早，寒氣刺骨，屋外下著暴風雪，
這樣的天氣是胡椒漢子的假日，他們只需要躲在家裡，
而安東尼對面的鄰居，居然完全沒發現，
安東尼已經兩天沒有開過大門，
不過，這樣的天氣，誰也不會想出門露面。
天色十分灰暗，你也知道，對那些窗戶上貼的不是玻璃的窮人來說，
這樣的日子整天都是黑暗的，老安東尼有整整兩夜沒有下床，
他沒有力氣下來，外面的寒風灌進來，老安東尼早就感覺到，
但他只能躺在那裡，老胡椒漢子是沒人照顧的，
他連身手去拿水罐的力氣都沒有，水罐就放在床邊，
不過裡面的水早就喝完了，他沒有發燒，也沒有感冒，
是年紀擊沉了他，他覺得自己就躺在永無止盡的黑夜中，
一隻他沒看見的蜘蛛，正忙路地在他的身上織網，
就好像老人在闔上眼睛時，仍有一絲絲思念在空中飄盪。
時間是這麼的長，死是這麼的空洞，
眼淚早已乾枯，痛楚也消失無蹤，
茉莉並不在安東尼的思想裡，現在的他有種感覺，
世界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，已經沒有一樣是屬於他的，
他躺在世界以外的地方，沒有誰正在想他，
有這麼一瞬間，他感覺到飢餓，也感覺到口渴，
但是沒有誰會來餵他，誰也不會來，
他想起那些生活困苦的人，他想起聖潔的伊莉莎白，
她當時還活著，她是家鄉人們，自己還提時代時，
最敬仰的聖女，圖林根最高貴的夫人，
她親自走到最貧困的地方，安慰那些受苦的人，
她是如何溫柔地治療受創商的病人，她給他們食物與慰藉，
即便他那嚴厲的丈夫十分反對，甚至常常有些惱怒。
老安東尼還記得一點什麼，是有關伊麗莎白的傳說，
她曾經提著裝滿食物與酒的籃子出門，
她的丈夫衝出來就大罵:「妳籃子裡提著什麼!!」
她驚嚇的同時隨口回答:「花，花園裡摘的玫瑰!」
她丈夫一點也不相信，用力掀開籃子，奇蹟就這樣發生了!
那些酒和麵包都變成一朵朵的玫瑰，
這是因為伊麗莎白是虔誠的，是有思想的!
這樣聖女就是用這樣的面貌活在老安東尼的心中，
她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疲憊空洞的老安東尼眼神裡，
出現在丹麥那早已腐朽的小木棚裡，老安東尼看著她，
她四周充滿光輝與玫瑰，這些美麗的色彩展開成一片，
香氣真是好聞極了，老安東尼聞到蘋果的香味，
他看見那棵蘋果樹盛開，就是那棵他和茉莉種下的蘋果樹，
飄落的樹葉散落在老安東尼臉上，冰冰涼涼的，
葉子落到他的嘴上，澆濕那乾枯的嘴唇，
就像聖女籃子中，那些振奮人心的麵包與酒，
葉子落到他的胸口，他感覺很輕鬆，很輕鬆，令人昏昏欲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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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也就是關上門的第三天，暴風雪停了，
對面的人來探望一直沒露臉的老安東尼，他平淌著，靜靜地死去，
那頂破舊的睡帽還握在他的手中，他下葬時帶得是頂白的，潔白乾淨的!
他落下的淚去哪裡了呢? 那一顆顆珍珠般剔透的淚珠呢?
它們在老安東尼的睡帽裡，真正的淚是洗不掉的，
它們一直留在睡帽裡，只是已經被人遺忘，
那些老的思想，老的夢，通通藏在胡椒漢子的睡帽裡，
千萬別想要得到它，它會讓你的心跳劇烈，
會讓你忙著做夢，而且十分逼真!
有個人嘗試了，那是在老安東尼死半個世紀以後，
市長帶上了睡帽，他可是有著十一個孩子，非常富有的市長，
但在夢裡，他的愛情破裂，財產全無，連件像樣的衣服和食物都沒有!
從睡夢中驚醒的市長用力扯下睡帽， 顆顆淚珠滾到的上，
散發出微微的光芒:「天阿，這睡帽真是熱，
才帶一下就滿頭大汗，我好像關節發炎了，甚麼東西好刺眼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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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淚阿，是半世紀前的淚，胡椒漢子老安東尼流下的淚，
不論後來誰帶上這頂睡帽，都會墜落到逼真的幻境中，
他們變成故事的主角 – 老安東尼，變成一部完整童話，
後來又有許多老安東尼的故事，一定也有別人講，某些帶過睡帽的人!
現在我們講完了第一篇，
我們這篇的結語是「千萬別想帶上胡椒漢子的睡帽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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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故事描述了老安東尼的一生，
那些重要的時刻，那些悲傷無法自拔的時刻，
他的感動、失戀、釋懷、奮鬥、孤獨....
可能每個人的一生也都會有類似的時刻，
在永遠閉上眼睛的那一刻，您會希望映在心田得是什麼景象呢?
回顧第一篇: 胡椒漢子的睡帽 1 - 小屋街的味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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